千金不換育兒生活指南

從幼兒園回家的路上,每天都像這樣

沒有聲音,完全沒有回應,糟糕。 

我直起身子,喵了一下後照鏡,踩下油門,再三分鐘就到,或許,可能來的及吧?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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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一如以往,一點十分,我來到學校門口,車子靠邊停好,我打開略掩著的校門,到門口跟行政老師點點頭,接著走去簽退處簽名,接著到旁邊隨意找了個小凳子坐下,從包包中掏出手機開始划。不遠處傳來行政老師廣播的訊息:咕咕班千金A、千金B請下來。 

過了幾分鐘,我站起來,在門口探頭探腦,千金A已經下來了,正坐在櫃台前的長椅換外出鞋,旁邊一個小小班的小男生要去洗手,經過她停頓了一下,觀察她書包上的毛球,接著又悠悠晃晃地走了。千金A終於穿好鞋,打開紗門,說:「我要去跑一下。」 

反正千金B也還沒下來,我就說:好吧,接過她的書包放在一旁,她開始在遊戲場繞著圈子跑。跑了幾圈,我怕她會太熱,喊她休息,她不肯,開始倒著跑,滿臉是汗,還有大大的微笑,剛過中午的日頭明晃晃,把院子裡的植物襯的翠綠清亮。 

接著,千金B拉開門,看到姐姐在跑,她也要跑,我說:只能跑一圈,她不肯,說姐姐應該至少有跑五圈,她也要五圈,我說:我先把書包拿上車,我回來你們就要上車,她們說好。 

開了車門,放好東西,喊她們出來,先是千金B上車,再千金A,照順序坐上各自的坐位,才不會卡住。兩個人都坐好後,我先幫千金A扣好安全帶,再繞到另一側幫千金B扣,接著打開駕駛座的車門,把包包丟到副駕駛座,繫上安全帶,插上鑰匙發動車子,出發。 

邊操控方向盤,我邊問兩千金在學校有發生什麼事嗎?千金A說今天中午吃的海苔飯捲是小朋友自己包的,可以自己選料;千金B說星代送了她鉛筆,我問為什麼他要送東西?她說她也不知道。我在心裡暗暗註記:要記得找時機弄清楚原因,還有看看是不是需要準備點什麼小東西給她帶去學校當回禮。 

車轉到大路上,話也講到一個段落,千金A開始要求要聽故事。打開音響,早上聽一半的故事開始繼續播放;宙斯的宴會中,兩個女神起了口角,凡人駕駛著馬車前往未知,古老的神話承載著每個小孩都會喜歡的冒險。 

或許,除了千金B。切換線道之際,我聽到千金B說了什麼,不過聲音太小聽不清楚。我按掉音響,說:「妹妹妳再說一次,大聲一點,你要說什麼?」千金B用細細地聲音問說:「我們在用的電腦或電視或手機的電,是怎麼進到這些東西裡的?」很好,這是個好問題,不過我沒辦法在開車之際,用三言兩語講出週全且清楚的回答。我讚美她:「這個問題很好,我們回到家之後,我找相關資料出來解釋給你聽好嗎?」她說好,這時候千金A覺得妹妹的問題已告一段落,要求繼續聽故事。 

凡人戰場甚囂塵上,天界眾神眾聲喧嘩,我抓著方向盤邊神遊,想著這Podcast好受歡迎啊,竟然已經出了六季了。這時,後面不滿的聲音揚起:「為什麼都是聽故事?為什麼不是聽音樂?」接著,我感覺到駕駛座椅背被踢了好幾下。我耐著性子說:「我現在在開車沒辦法換手,你洗澡的時候都是聽音樂啊。」千金B嘟噥了一下,算是接受,接下來,就沒有發出聲音了。 

剛一開始無聲,我只覺得安靜,但漸漸就有個直覺,告訴我車子裡流動的氣氛不對,喊了幾聲千金B,沒有回應,喊了千金A,她說:「妹妹好像快要睡著了。」我急了起來,大聲叫了幾次千金B的名字,問她到家想吃什麼點心,沒有回應,完全沒有回應,她睡著了。 

明明就快到家了啊,我邊左轉邊想著:你給我醒醒啊,看到從後照鏡照出來千金B小小的身影,整個頭都垂下去了,看來是沒救了。 

嘆口氣,轉進車道,按遙控器打開車庫的門,把車停好,戴上口罩,拿起包包。先鬆開千金A的安全帶,叫她把自己的書包揹好,再打開千金B的安全帶,她不滿被驚動,閉著眼睛痛哭,我低聲說:「到家了,我抱你。」不知道她在睡夢中如何理解我的話,但終究是讓我把她的手拉出安全座椅的繫帶,我斜斜地把她抱出來,她還是在睡,我再想辦法把她的書包拉出來,勾在我的手臂上。 

停車位的空間不大,我抱著千金B,身上掛著兩個包包,橫著勉強鎖了車門,這時候千金A稍微有點不耐煩了,不過來是好脾氣地對著電梯反光照鏡子。我問她怎麼還沒按電梯,她趕緊把上面下面兩個按鈕都按了。 

進了電梯,翻出鑰匙,歪著頭檢視鏡子裡千金B的小臉,眼睛閉著,全身鬆軟,她還在睡。糟糕,這樣待會叫她睡午覺可就難了,唉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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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多事情沒紀錄就會遺落
很多感覺沒有寫下就會淡忘
那些討論過的主題,那些聽過的故事
那些十萬火急的緊張
(還要五分鐘到家,後座快尿下去了)

我不想遺忘,於是
寫在兩千金一起以幼兒身分
從幼兒園放學回家的最後一天
以紀念這300天在車程中
講話唱歌聽故事吵嘴的時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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